国学是诗词艺术的精神支柱

国学是中华民族赖以治国兴邦、安身立命的一整套根本性的指导思想与理论体系。是在五千年文明发展进程中,由历代大圣先贤所不断创造完成的。概括讲来,它是以儒家四书五经以及十三经为基本体系,兼及诸子百家的学术观念,而构建起来治国方略与文化价值观。

儒家的六艺是其骨干。它是以人为本,天人合一,以天下为公为其最高准则的学术观念体系。经过历史的淘洗,无数次的刻勒而完形的经典著作体系。它包括大学与小学两大部分。《大学》本为《礼记》四十九篇之一,为儒学通论,后独立成书为四书之一。是儒家的重要经典。特别是其标举的三纲八目,成为经学总纲。中云:“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是为三纲。又云:“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此即儒家内圣外王的化行天下的理论体系与修养步骤。

儒家的四书《论语》、《孟子》、《大学》、《中庸》。“大学”、“中庸”本《礼记》的三十八篇之篇名。韩愈、李翱等把它推出与《易经》、《孟子》同列。朱熹更为作集注,与“论语”、“孟子”合为四书。元朝以后,悬为令甲,为士子应试之首选。遂大为流行。十三经是以四书五经为主干。即《易》、《书》、《诗》、《周礼》、《礼仪》、《礼记》、《春秋左传》、《公羊传》、《谷梁传》、《论语》、《尔雅》、《孝经》、《孟子》(其中《大学》、《中庸》已入《礼记》此不单列。)儒家的《六艺》以诗为首。《庄子·天下篇》云:诗以道志,书以道事,礼以道行,乐以道和,而易以道阴阳,春秋以道名分。高度肯定诗经的地位。

《易经》又称《周易》。十三经首列《周易》。易以八卦为基础,两两相重为六十四卦。本为卜筮之书,饱含智慧与哲理的光辉。如《系辞》曰:“天地之大德曰生,圣人之大宝曰位。何以守位曰仁,何以聚人曰财,理财正辞、禁民为非曰义。”“象”云:“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皆千古不刊之至理名言。

《尚书》是记录上古史料之书。始于尧典,终于秦誓。原为百篇,今存五十二篇。《尧典》记载了尧舜的政绩和大事,如《尧典》中记录舜命夔典乐教胄子云:“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八音克谐,无相夺伦,神人以和。”这就是中国诗歌理论的开山。其《禹贡》篇记“禹敷土,随山刊木”,以及划定九州。为华夏民族地理学之开山。

其《礼记》四十九篇。《礼运》中标举“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其《中庸》云:“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至中者,天地位焉,万物育焉。”上述理论观念,乃是华夏民族在漫长的历史淘洗中总结出来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论纲领。到了宋代又大加发展而特放异彩。如张载的:“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之弘深博大的思想。以及其后朱熹的理学体系与陆九渊、王阳明的心学体系,皆大大发展充实了儒家经学。成为世界文明史上的伟大丰碑。宋代理学家以诗弘道,大放异彩。如程顥的秋日偶成:“闲来无事不从容,睡觉东窗日已红。万物静观皆自得,四时佳兴与人同。道通天地有形外,思入风云变态中。富贵不淫贫自乐,男儿到此是豪雄。”朱熹的《春日》诗“胜日寻芳泗水滨, 无边光景一时新。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皆其名例。中华文化的基本精神乃是主张以礼乐化成天下。从来不主张武力侵略的霸道。左传上楚庄王强调武有七德:“夫文,止戈为武。禁暴、戢兵、保大、定功、安民、和众、丰财者也。武有七德。”《礼记》主张:柔远人,则四方归之。这种怀柔政策,是中华民族的基本国策。上世纪伟大的哲学家汤因比在《展望二十一世纪》中断言:“中华民族是没有征服野心的民族。由中国、朝鲜、日本、越南组成的东亚……比世界上任何民族都毫无逊色。无论从地理上看,从具有中国文化和佛教传统这一共同遗产来看,他们都是连接在一条纽带上的。并且就中国来说,几千年来,比世界任何民族都成功地把几亿民众,从政治文化上团结起来……,中国和东亚各民族合作,在被认为是不可缺少和不可避免的人类统一过程中,可发挥主导作用,其理由就在这里。”

建立在如此精深的国学基础上的诗学,是人类文明中的至宝奇珍。《诗经》是我国最早的诗歌总集。分风、雅、颂三大类,收诗三百零五篇。时代可从春秋上溯到夏代。并风之《七月》,以夏历记时,写太王迁岐以前之事。当作于夏代。秦风《无衣》:“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表现了“同仇敌忾”的尚武精神。作于前五0五年,是最晚的作品。是《采薇》中之“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以今昔对比的手法,写复员战士痛定思痛的歌吟。情景交融,意在言外,为抒情诗的极品。诗多抒情,主温柔敦厚,可陶冶性情。又多美刺政治之作,用以涵养品德。孔子列于六经之中,强调兴歌群怨之诗教。古代的诗经有如判断是非成败的法典。这在左传等书中累见不鲜。如《郑伯克段于鄢  》中以“孝子不匮,永锡尔类”之教言以解决庄公与其母姜武之冲突。《鞌之战》“我疆我理,南东其亩”判断阡陌走向之是非,皆是显例。

《诗经》的毛诗诂训传,更是训诂学的开山典范,它开创了传注笺疏之注解体例。以语言解释语言,分析句读,串讲大义,说明修辞手法的方式建立了严密的训诂学体系。

中国诗学之所以独标高格,举世无双。首先因为它是发源最早的经典。比如见于《尚书大传》的《卿云歌》:“卿云烂兮,纠缦缦兮。日月光华,旦复旦兮。”据《夏商周断代工程》的结论:虞舜禅让夏禹继位的时间是公元前2070年,距今已是4083年前的事情。《礼记·乐记》所记还有:“昔者舜作五弦之琴,以歌南风。”《孔子家语》卷八云:“南风之熏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皆史籍班班在列。是中华诗歌的星宿之海,滥觞之源。纵观世界诗史无有早于此者,它比希腊《荷马史诗》早了近千年,比印度《梨俱吠陀》也要早上百年之久。《卿云歌》、《南风歌》,是我国先民走出洪荒时代,迈入文明社会的第一声雄啼,是对光明的礼赞与上古太和气象的诗意的表达。它昭示了一个伟大民族的文明之觉醒,它充满信心地迎着朝阳前进。孔子则提出了:“温柔敦厚,诗教也。”强调了诗的教化与塑造人的心性之作用。孔子还在自卫返鲁途中,过隐谷见幽兰,创造了《猗兰操》:“习习谷风,以阴以雨。 之子于归,远送于野。 何彼苍天,不得其所。 逍遥九州,无所定处。 世人暗蔽,不知贤者。年纪逝迈,一身将老。”《诗纬·诗含神雾》中则其进一步发挥道:“诗者天地之心,君德之祖,百福之宗,万物之户也。”认为诗是表现天地万物之灵性的最神圣的艺术。钟嵘《诗品》更从文艺感染作用角度,强调指出:“气之动物,物之感人。故摇荡性情,行诸舞咏。照烛三才,晖丽万有,灵祇待之以致享,幽微藉之以昭告,动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诗。”指出了诗的艺术感染之力量,有照烛三才的伟大作用。杜甫所说:“陶冶性灵为底物,新诗改罢自常吟”即是对此种教化作用的现身说法的表述。

 

诗词是中华美德艺术化的体现

中国诗歌导源上古,波澜相接,汇为汪洋。诗海,无论历史之久远,品质之超胜及数量之巨大,都是无与伦比的。《诗经》、《楚辞》以下,迄于近代,作品之丰富,真是浩如烟海。全唐诗流传至今的超过五万首,全宋诗更是多达三十余万。乾隆皇帝一人诗作超过五万。清末樊增祥尤有过之。历代佳作,精光万丈,震撼世界。天才诗人将汉语言文字之声情意象之特美,发挥到了极致,使人见字生感,闻声动情,达到了老妪能解,目醉心迷的程度。闻一多说:“从西周到宋两千年,我国这大半部文学史,实质上是一部诗史。”日本汉学家神田喜一郎则说:中国诗歌不仅数量最多,而且质量也是世界最高的。早在一千一百多年的嵯峨天皇时代,以天皇为首就掀起了一股唱和张志和《渔歌子》之热潮,并开启了彼邦填词之风。这时距中唐诗人张志和的原作只晚了49年。法国的启蒙主义巨匠伏尔泰,也是汉诗迷,他极为佩服康熙皇帝为北京宣武门天主教堂写的对联:

无始无终,先做心身真主宰;

宣仁宣义,聿昭拯济大权衡。

他以为这是对天主教义最高明的诠释。近代世界极大诗人庞德,就是根据汉字的“内凝涡旋力”与汉诗“意象迭加”的表现手法而开创出意象派来的。诗歌至唐代臻于极盛,涌现了一大批名家流派,创新并定格了近体诗,比如他的《弥曹车站》原为三十行,半年后压缩为十五行。一年后凝铸为两行:熙攘人群中这脸庞的骤现,润湿乌黑的树枝上的花瓣。真把一个女工写活了。

唐朝是古诗全盛的时代。千年以来,直到今天仍是人们学习诗歌的典范。唐诗不仅是我国文学宝库中的精华,而且是世界文学中的高峰。李白、杜甫、白居易是全世界的文化名人。从王、杨、卢、骆开其端,陈子昂以古为新继其势。催开了万花怒放的盛唐局面。五古、七古、乐府、歌行乃至近体诗作,都臻于极盛。尤其是沉郁顿挫的杜甫,可谓无体不工,而谪仙李白的飘逸豪放更是前无古人。其它王孟的田园诗,高岑的边塞诗,中唐元白的乐府歌行,以及韩孟的硬语盘空,刘柳的咏怀以及李贺的诡谲幻奇,晚唐杜牧的风姿俊迈,李商隐深婉华丽皆开径自行,光耀千古。

词则昌盛并完形于宋朝。两宋320年是词的黄金时代,晏殊、欧阳修的小令,是这个清平时代词坛上的第一批报春的花朵。柳永、张先的慢词则是新词体的开拓者。北宋的苏轼首先开豪放词派,他的《念奴娇·赤壁怀古》等扫空千古,别开生面。南宋辛弃疾继之,瑰丽雄奇,真有掀天揭地之气概!他如周邦彦、李清照、姜白石、张炎、蒋捷等婉约词人皆字字珠玑,自标清丽,誉满吟坛之大家。这些宝贵的遗产值得我们认真学习与努力发扬。

 诗词名作举例

华夏诗坛,精光万丈,朗照霄壤。举其最要者为屈原、曹操、陶潜、李白、杜甫、苏轼、辛弃疾、毛泽东。外及特佳者略作述说。

屈 原                      

《山鬼》(节)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娣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

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

 《国殇》

操吴戈兮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挚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坠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入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长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曹 操                        

《短歌行》(节)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龟虽寿》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前诗慨叹人生之苦短,后诗一展政治家之宏抱壮怀,可谓两极其胜。为诗坛开出一番伟人新境。

 

陶渊明                      

《读山海经》

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 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

 《饮酒》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山色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精卫”诗悲情烈抱可裂金石。“采菊”诗悠然淡穆,一尘不起矣。两重境界,各极其胜。令人有仰止之叹。

唐代李白、杜甫领袖群伦,最称杰特。李白的古风歌行妙绝今古。近体亦清新俊逸广为流传。有:

 《登金陵凤凰台》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

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

三山半落青天外,一水中分白鹭洲。

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望庐山瀑布》

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

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凤凰台》诗作于流放夜郎赦还之时,虽遭排摈而豪气不改。诗从六朝的沧桑变化,联想到浮云蔽日的现实遭遇。将典故、景物与个人感受打并到一起,写出了忧国伤时的感慨。庐山瀑布想江山壮景,神采飞扬,妙于想象,不愧杰作。徐凝也写了一首风格不同的作品:“虚空落泉千仞直,雷奔入江不暂息。 千古长如白练飞, 一条界破青山色。”把它比作划破青山的一条白练,是瘦硬嵯枒的笔法,东坡讥为“飞流溅沫知多少,不与徐凝洗恶诗。”审美趣味不同,便有如此差异。

 杜甫号称诗圣,其律句纯金百炼,无人可及。              

 《秋兴》

昆吾御宿自逶迤,紫阁峰阴入渼陂。

香稻啄馀鹦鹉粒, 碧梧栖老凤凰枝。

佳人拾翠春相问, 仙侣同舟晚更移。

彩笔昔曾干气象, 白头吟望苦低垂。

诗作于夔州,年五十五岁。写安史之乱后对长安的回忆。昆吾、御宿、渼陂是长安城外胜景所在。作者追忆当时盛况,真能活色生香极华美温馨之能事,“香稻”一联以错位对仗法出之,堪称绝唱。

《登岳阳楼》

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

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

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

戎马关山北,凭轩涕泗流。

起得平实。二联则掀天揭地境界全出。三联转写悲情苦况,形成强烈对比,非大手莫办。末联此诗忧国伤时,无限感慨。四十字中将纵向的历史感,横向的地域感与交叉的现实感,一併写出。老杜而外,更无二手。

常建以边塞诗著名。如:                    

《塞下曲》

玉帛朝回望帝乡,乌孙归去不称王。

天涯静处无征战,兵气销为日月光。

此诗立意高远。从民族和睦出发,一个“静”字昭示了积骸成莽的战事结束了。结句尤雄健入神。沈德潜称其“句亦有光”,真是当之无愧。

高适是边塞诗的大家。其:                     

《别董大》

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

莫愁前路无知己, 天下谁人不识君。

前二句写尽边塞苦状。有此铺垫,第三句一转,四句一结。顿觉奇境别开。气格之高,独步千古。

程颢是宋代理学宗师。诗以充满哲思妙谛。有:                   

 《秋日偶成》

闲来无事不从容,睡觉东窗日已红。

万物静观皆自得,四时佳兴与人同。

道通天地有形外,思入风云变态中。

富贵不淫贫贱乐,男儿到此是豪雄。

另如朱熹亦深具哲理。有:                     

《春日》

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

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苏轼是宋宗师,无体不妙。有:             

 《六月二十二日夜渡海》

参横斗转欲三更, 苦雨终风也解晴。

云散月明谁点缀, 天容海色本澄清。

空余鲁叟乘桴意, 粗识轩辕奏乐声。

九死南荒吾不恨, 兹游奇绝冠平生。

此为苏轼渡琼州海峡返回内地遭遇台风之作。头二句言困于狂风暴雨,半夜后始得渡海。继言风暴过后云散月明,虽历险厄,却如听天乐,不以为苦。此种淡定从容,履险如夷的心态,自能见出东坡气格之高尚与定力之坚卓。张志新烈士在遭难历劫时就以“苦雨终风也解晴”自励。哲人诗句,感人之深,由此可见。

 《念奴娇·赤壁怀古》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虏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此诗作于元丰五年(1082)出狱后的黄州贬所。忧患余生,面对形胜江山,追想古贤勋业,不免有早生华发之叹喟。但东坡毕竟是旷代伟人,岂能为小厄挫困。面对壮丽山河,联想到历史豪杰,乃能迁想到妙得以横扫千军之健笔,别构奇境。为词坛别开生面,独创豪放一派。向有所谓“须关西大汉,铜琵琶,铁绰板,唱大江东去”之赞。

弃疾是南宋词坛的领军人物。词风豪放,忠肝烈胆,前无古人。其:        

《水龙吟·甲辰寿韩南涧尚书》

渡江天马南来,几人真是经纶手。长安父老,新亭风景,可怜依旧。夷甫诸人,神州沉陆,几曾回首?算平戎万里,功名本是、真儒事,君知否?     况有文章山斗,对桐阴、满庭清昼。当年堕地,而今试看,风云奔走。绿野风烟,平泉草木,东山歌酒。待他年整顿,乾坤事了,为先生寿。

这是一首一空百代的寿词,充满英雄气概。“度江天马”一起,为我们展示了一副悲壮南渡的历史画卷。称赞主人经略之才,以三位名相作比,气格自高。结尾一笔宕开,说等到北伐成功乾坤整顿之后,再来为你祝寿。立意极高,笔力遒劲,令人为之振奋。

 《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之》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灸,五十弦翻塞外声。 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从戎杀敌,整顿乾坤,本是辛弃疾毕生的夙愿。词中威棱四射的将军,正是他的自画像。前九句写军戎胜概,痛快淋漓为一层。后一句“可怜白发生”,表现现实的艰难,为另一层。章法奇矫,更加重了悲凉情绪。

黄庭坚是宋诗宗师,开辟了江西诗派,影响至今未泯。风骨凛凛,一空依傍。其诗:                

 《观化》

竹笋初生黄犊角,蕨芽已作小儿拳。

试挑野菜炊香饭,便是江南二月天。

 《答刘文学》

人鲊瓮中危万死,鬼门关外更千岑。

问君底事向前去,要试平生铁石心。

 陆游是宋诗泰斗,爱国豪情,光芒万丈。偶作小词亦极有风致。如:                   

 《诉衷情》

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戍梁州。关河梦断何处?尘暗旧貂裘。     胡未灭,鬓先秋,泪空流。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洲。

 《十一月四日风雨大作》

僵卧孤村不自哀, 尚思为国戍轮台。

夜阑卧听风吹雨, 铁马冰河入梦来。

 玄烨即康熙皇帝,一代圣主,武烈英文,足以千古。其诗亦如黄钟大地,震撼人心。如:              

 《中秋日闻海上捷音》

万里扶桑早挂弓,水犀军指岛门空。

来庭岂为修文德,柔远初非黩武功。

牙帐受降秋色外,羽林奏捷月明中。

海隅久念苍生困,耕凿从今九壤同。

这首豪气冲天的快诗,作于施琅收复台湾之时。其主旨强调此次用兵不是黩武,而是为了解除苍生的困苦和天下的统一。立论正大,施政宽宏,不愧为一代英主。

鲁迅诗亦嘎嘎不凡,深刻犀利,令人耳目一新。如:                 

《自题小照》

灵台无计逃神矢,风雨如磐暗故园。

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

这是鲁迅少作。无论气韵和风骨都远超时下诗流。这是一首充满少年血性以身许国之誓言。同时洋溢着豪气与尚武精神。

毛泽东为革命领袖。诗词亦掀天揭地,震灼古今。如:               

十六字令三首

山,快马加鞭未下鞍。惊回首,离天三尺三。

山,倒海翻江卷巨澜。奔腾急,万马战犹酣。

山,刺破青天锷未残。天欲堕,赖以拄其间。

 这组咏山之作,把神勇的红军比作擦天而过的飞骑,倒海翻江的巨浪,鏖战方酣的战马,以及撑拄苍空的剑锋,可谓极奇、险、雄、健之能事了。

 《沁园春·雪》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馀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上片以千里冰封顿失滔滔的肃杀反衬山舞银蛇,红装素裹的妖娆,引发出挑战苍穹的意识。可谓开千古乃未曾有之奇笔。下片转写历史回溯,指出这些帝王们虽有武功,却输文彩,已经成为如烟往事了。最后指出,真正风云人物,还要从现实革命中产生。此诗以议论为主,字里行间充斥着海涵山负的壮彩奇情,不愧为此调绝唱。

当代名作亦随着激荡的时代潮流,涌现出很多奇才异质与旷古鸿篇。

如吕碧城的:       

《金缕曲·纽约自由神铜像》 

值得黄金范,指沧溟、神光离合,大千瞻遍。一点华灯高擎处,十狱九渊同灿。是我佛、慈航舣岸。絷凤羁龙缘何事?任天空、海阔随舒卷。苍蔼渺,碧波远。    衔砂精卫空存愿。遍人间、绿愁红悴,东风难管。筚路艰辛须求己,莫待五丁挥斩。浑未许、春光偷嫌。花满西洲开天府,算当时、多少头颅换。铭座右、此殷鉴。

此词讴歌自由女神,为人类带来光明和自由,可谓神光离合,动地惊天之杰作。

夏承焘先生一代词宗,学问文章高步千古。其以下二词皆能独辟蹊径,横绝古今之绝唱。

 《水调歌头·赠德国友人施华滋》       

秋水不能画,西子有明眸,醉人千顷波碧,临镜欲横流,待续坡翁俊语,宜雨宜晴而后,谁识更宜秋。三月碧桃水,且莫酿春愁。    攀斗柄,探月窟,壮哉游。故人相望何处,万里海西头。争似断桥吹笛,携得波光仙子,招手落双鸥。让汝广寒阙,容我醉湖楼。

 《玉楼春·天安门看烟火作》

归来枕席余奇彩,龙喷鲸呿呈百态。欲招千载汉唐人,共俯一城歌吹海。   天心月胁行无碍,一夜神游周九塞。明朝虹背和翁吟,应有风雷生謦欬。

 张伯驹先生为词林泰斗。虞美人词写垓下悲情,乃能突出奇想,悲壮高奇,真成绝唱。             

 《虞美人·本意》

江东子弟歌中哭,已失秦家鹿。轻撞玉斗范增嗔,何不教伊舞剑向鸿门。   红颜生死皆千古,怜被英雄误。汉家霸业几秋风,输与美人芳草属重瞳。

 刘征先生为当代词坛新秀。然构思之巧,用语之新如一道清风,令人耳目为之一新。                 

 《念奴娇·赠海若》

我猜海若,你准是,一个谜人的女子。云做衣裳星做眼,更有柔情似水。那美人鱼,黄昏怅望,多半是姐妹。轻潮如唱,波澜一点不起。    然而也许不然,或为哲人,白发长垂地。秋水滔滔喻无限,河伯欣然而喜。几次来寻,未曾一见,为什么回避。怕惊佳客,微微一笑霹雳。

 蔡世平先生为词坛新秀,然构思之巧,用语之新如一道清风,令人耳目为之一新。               

《蝶恋花·长征记忆》

我读沁园春里雪,朵朵如花,朵朵还如铁。耳畔忽闻风烈烈,马蹄踏碎霜晨月。   岳麓山青枫树叶,片片飞来,片片深情说。莫道红颜容易谢,年年应记湘江血。

又《蝶恋花·情赌》

题下自注:人与己设情赌,“忘”他一日,验情之深浅。皆闻言而落泪,毛发俱寒,不知心归何处。词云:

删去相思才一句,湘水东头,便觉呜咽语……应有天心连地腑,河山隔断鱼鹰哭。

王巨成

《题北海九龙壁》此为《金榜集》大赛抡元之作。诗以点睛破壁指改革之雄飞,以天鼓、邓林指邓公之南巡影响,举重约轻,浑化无迹。宜其鳌头独占也。

久蛰思高举,长怀捧日心。曾教鳞爪露,终乏水云深。

天鼓挝南国,春旗荡邓林。者番堪破壁,昂首向千寻。

激活传统,继雅开新是当代诗人的历史使命  

当代性是一切艺术生命力之所在。赵翼说:“诗文随世运,无日不趋新。”吴之振亦云:“两间之气,屡迁而益新。人之心灵意匠,亦日出而不匮。故文者日变之道也。夫学者之心日进,斯日变。日变,斯日新。一息不进,则为已陈之刍狗。盖变而日新,人心与气运所必至之数也。”说得多么透辟深刻。作为时代心声的诗词,更是如此。但诗词的新变,必须在继承的基础上,吸收新知,而加以开拓与创造。脱离了传统的诗作,很难获得读者认同,正如毛泽东所说:“新诗于民族感情不甚合腔,且形式无定,不易记,不易诵。”(夏承焘《天风阁学词日记》1964年12月22日)其原因就在这里。传统文化必须与时俱进,加以激活,并赋予新的元素,才能充满生机活力,彰显其本色的大美与灵机。这首先要从思想境界上推陈出新。比如被鲁迅称为改造文章的祖师爷曹操。他的四言诗无论气魄境界,都簇簇生新,令人惊叹,如:“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山不厌高,水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真能别开生面,一新天下人耳目。毛泽东的《送纵宇一郎东行》:“云开衡岳积阴止,天马凤凰春树里。……丈夫何事足萦怀,要将宇宙看稊米。沧海横流安足虑,世事纷纭何足理。”这种经纶万方,以天下为己任的气魄,更是前无古人之绝唱了。

其次要从沸腾生活中感应时代的脉搏。比如夏承焘师1963年10月1日天安门上看焰火所作《玉楼春》云:“归来枕席余奇彩,龙喷鲸呿呈百态。欲招千载汉唐人,共俯一城歌吹海。”可谓写尽了百万狂欢群众心中的大欢悦。再如胡绳的《西昌观卫星发射》:“月城今夜偏无月,邛海清波映火红。莫谓群山皆错愕,一星飞越斗牛东。”“错愕”两句写足了动地掀天的气概,可谓时代的最强音。另有一首《齐天乐·曹妃甸放歌》云:“海疆福地曹妃甸,明珠焰光璀璨。造地吹沙,深洋筑港,钢城卅里顿时现。……如山巨轮泊岸,正长波摆荡,暾旭红满。构厦云连,喷油浪涌,井架天连涛远。……词流振笔,竞声铿金石,万花飞旋。四象三才,共齐声礼赞。”亦的是表现伟大工程的力作。

语言和技法上的翻新,也是诗词创新的一个重要方面。如刘征先生的《八声甘州·嫦娥工程老总们的眼泪》:“一箭嫦娥飞去,啊,绕起来了,古梦今圆。扬眉望月,热泪洒征衫。合一滴如海卷飞澜。流不尽,滔滔滚滚,大爱弥天。”用到口即化的白描语言,写伟大的探月工程,神奇雄放,直指奔心,令人拍案叫绝。再如中年词家蔡世平的《读沈鹏书法》云:“初读沈公书,春动西湖柳,又读沈公书,秋猎昆仑虎。也读大风歌,也读民间赋,再读沈公书,寸寸山河骨。”把沈老的戛然独创之草书,比作西湖春柳之摇曳,昆仑猛虎之威武,比作大风歌之雄霸,民间歌赋之粗犷本色。最后竟从中读出了山河大地的钢筋铁骨般的品格来。以复沓的谣谚形式,步步深入,想落天外,表现得如此精彩,请问谁能不为之动情?

艺术形式的借鉴移植,也是开新的一个方面。如从日本十七个音的俳歌,发展到赵朴初的五、七、五三句十七个字押韵的汉俳,再到马悦然的五、七、五不押韵的新体汉俳,就是一个鲜活的显例。赵作如:“绿荫今雨来,山花开接海花开,和风起汉俳。”马作如:“九月十一日,谁打开地狱之门,罪恶的黑手。”不是都极富风致而广为传播吗?

充分发掘传统诗词的文化底蕴,进行当代性的演绎与诠释,是一项重要的历史使命。如何引进现代元素实现与古代经典的对接,任务艰巨而崇高。让一切有理想、才气与使命感的诗人们,朝此目标,大胆探索吧!